当前位置:

【诗词美文】朱鸟

来源:南岳新闻网 作者:张吉安 编辑:彭俊 2012-08-05 11:55:09
—分享—

  古人云:南岳如朱鸟,其翅数百里。

  ——题记

 

  沿盘旋山路,曲折上行,久之,人便有腾云驾雾的感觉。连绵不断的深黛色,苍然而过。那轮后羿留下的太阳呢,却隐匿起来。这时,我看见山的大海,已凝聚成数百里起伏的深刻波涛。

  亦是铁青色的天空中,弥漫着浓烈的香火味儿。游人如织,鞭炮如煮,夹杂着吆喝声声。

  祝融寺前的大路上走来一支进香的队伍。

  三角形牙边黄旗的后面,是黄底黑字胸兜和麻耳草鞋绑腿,一位脸皱如干茄子的老者在领唱,底气很足,声音高亢而沉缓。于是圆润的、嘶哑的、尖脆的、低浑的嗓音一齐应和,含含糊糊地,别人是听不明的,可他们唱得那样专注,神情肃然,目不斜视。

  也许,他们的眼中只有安详的村庄、蹦跳的牛羊、斑驳的寺庙以及神灵与祖先。

  忽想起我们的先人也曾唱着。那是从黄土高原原始洞穴走出来的先民,图腾招摇,“弓矢斯张,干戈戚扬”,沿着生命母胎黄河浩荡东迁,他们喃喃而歌:把祭品盛在瓦碗里,让神灵安然受祭礼,自从后稷创造祭礼,无灾无难,瓜瓞绵绵……

  一代一代就这样走着唱着,一代一代就这样走过苦难憧憬未来,生活的咸涩里因为有了歌的祈盼,所以才有了生命不屈的飞扬。

  在祝融寺高高的神龛前,一位年轻的大嫂口中念念有词,按着怀中的幼儿磕头。幼儿哭闹着,犟硬起自己的脖子。记得小时候,母亲也带我来过南岳,也许我同样拂逆过拳拳慈母心。长大后,我自然明白了,任何膜拜形式,都是先人意愿集中的集体表达,其虔诚已经融进传人的血脉,无论表达与否,它们总是存留在心底。如果这种虔诚是人类对上天心存敬畏与感恩的流露,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又不需要呢?。

  如果撕开南岳群山的青苍大氅,裸露的便是那深紫的花岗岩肌体,上面一定存留着地火喷发、冰川断裂、海潮退却以及人类祖先臆念的擦痕。还有那灰色的斑点,可是岩体本身的印记?

  我默默面壁,读着大山沉积的思絮,读着一部深奥而彰显的涉古通今典籍。

  来山中已有两日,昨天去的是天柱峰。

  南岳群峰中,芙蓉峰过于俏丽,耆阁峰老迈龙钟,莲花峰略显臃肿,狮子峰呢,扁扁如柿子,山里人叫柿子峰,文人们企图用谐音添点威严,却也枉然。惟有天柱峰似曾断裂,锋芒毕露,独指苍穹。它在凝固的山涛中,像一朵无拘的浪花,冲天绽放。

  开得响亮,也开得寂寞。

  徘徊山中半日,行人寥寥,惟有空山鸟语,林涛起伏,巉岩突兀,烟萝叠翠。

  寂静中却也听出了声响。它似从峰顶跌落,复从深谷涌起,回荡开去,渐渐响亮。响亮到了极处,细听也无声。先哲有言:大像无形,大音希声。当宁静无所不在时,这声响也就无所不在了。

  如此希声大音,莫不是当年天柱峰断裂的声啸?

  

{Ky:PAGE}

 

  昔时盘古氏开天地,其四肢化为大柱,撑支四极,天和地便凝滞起来。有女娲氏在补天的闲暇里,用泥土捏出小人儿,于是有了人类之始,有了争斗,有了“共工与颛顼争为帝”。人面赤发蛇身的共工常“握滔江水,以薄空桑”,孔武有力,意气风发,但他失败了,便“怒触不周之山”,“天柱折,地维绝”,却使一个沉滞的世界有了生机与活力。多少年过去了,这凛凛天柱崩裂时那振聋发聩的悲壮声响,却为漫漫时间所侵淫,为莽莽大山所沉积了。

  我想,它不应该销声匿迹。

  前面的天空下,突起百仞绝壁,虬松参天而立。那不是当年峰裂的声啸,从它处裹挟来的种籽,沐日月光华,浴风霜雨露,与顽石搏斗崛起的新生命吗?

  谁说天柱峰是沉寂的?!

  山中雾霭袅袅,浮云愈益灰厚,阳光却着力从云中射出,勾勒出天柱峰铁骨般的轮廓,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,猛然将它举破头顶的苍天——

  云走风摇,天欲坠,赖以拄其间。

  恍惚间,山峰似乎活动起来,在眼前幻化成一个逼真的巨人剪影:雄劲的胸脯、粗壮的脖子、厚实的双肩,手执大斧而舞。是刑天么?

  “刑天舞干戚,猛志固常在”,这是生命与意志之舞蹈,是悲壮与英雄之舞蹈。是神话,又不是神话。

  这时我又听见一种真切的声音传来。不是流泉潺潺,不是风打山岩,是一种硬物撞击另一种硬物的声音:叮叮当当。

  我循声寻去。半山腰有一个石料加工场,一群赤膊汉子手握钢锤在石头上不停地捶打。旁边是大堆石板、石柱、石条,它们将铺陈南岳的通幽曲径,或装饰庙宇殿堂,或砌就观景高台。傍着山坡,有一座花岗岩石屋:石壁、石瓦、石窗,里面石是石床、石凳、石桌。石头的世界,石样的汉子,个个袒胸束腰,一身棱角分明的腱子肉,古铜色的皮肤闪着油光。

  石匠们不停地捶打着……

  当我听着进香队伍原始色彩般的歌唱,不知怎么联想起这捶击石头的声响。

  也许同样作为炎黄子孙发出的声音,含有一种内在的承传延续,或不可割断的连结?是历史与现实的不经意或必然的碰撞相遇?那么,巍巍千古南岳,你又是怎样的丰厚,又将怎样地感叹?

  余音总是不断从耳边掠过,拂之即去,去之又来。便又想,其实无须在意,该飘散的的总会飘散,该回归的总会回归。去归之中,可不有了一种“和合”?这也是南岳深山里无处不有的禅意。

  近代思想家魏源有诗曰:“朱鸟展翅垂云大”,“惟有南岳独如飞”。这只朱鸟的翅膀是巨大的,延绵数百里,却也沉重;而沉重的翅膀一旦扇动,那该是何等的悲壮强劲,何等的气势磅礴!

 

 

  延伸阅读:

  【诗词美文】衡山新赋

  【诗词美文】南岳朝香记

  【诗词美文】我是衡山的过客

  【诗词美文】南岳衡山夜听雨

来源:南岳新闻网

作者:张吉安

编辑:彭俊

阅读下一篇

返回南岳新闻网首页